伪格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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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芥】敦与移动城堡

敦与移动城堡3

 

 

 

魔物。

 

 

 

那是所谓魔术师的情感创造出来的怪物。非人,非物,由魔法阵的术式和人类强烈的情感杂合成的拥有魔力的怪物。形态各异,姿态万千,由于人类最强烈的情感往往是憎恨,所以魔物常常作为复仇的工具诞生,而魔物的力量往往与魔术师情感的强烈程度相关。

 

 

 

随着战争的开始,魔物被作为兵器投入。身躯庞大,四肢粗壮,青面獠牙,如一座黑云笼罩的山。这却还不是最可怕的,传说中,那些最高级的魔物,外表与人类别无一二,平日里还会混迹人群当中,只当魔术师一声令下时,露出本相,一时间尸横遍野,殍虏满地,明河东支三天三夜被赤红笼罩。

 

 

 

这是街头巷尾口耳相传的故事,大多是为了让小孩儿听话,不要轻信陌生人而捏造的传说。哪怕中岛敦曾亲眼见过那可憎的白虎,也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人用魔物一词来称呼。

 

 

 

他望着面前的培根。分明与昨天的一样香气诱人,滋滋冒油,微焦泛黄而不至炭化味苦。他知道自己应当是饿了的,然而意识与身体像是被生生撕开,一个坐在这张餐桌前,另一个还在昨夜的那滩死水之中,分明只要踏出一步便能出来,却蜷缩成一团,连张望都不敢张望一眼。

 

 

 

芥川在书桌前一刻不停地写着什么,没有分半点眼神给他。等他终于写完,将那张纸封进信封时才抬头,发现了中岛敦面前没有动过的早餐。

 

 

 

“你最好弄清楚,”芥川说:“就算你什么也没吃,碗也是你来洗。”

 

 

 

中岛敦似乎什么也没有听到,还是兀自坐着,心如死灰。

 

 

 

“还有,洗完碗以后去送信,总共有三封,地址我过一会写给你。送完以后记得清理城堡,房间的扫除,还有城堡通向市中心的那间宅邸的花园也要打理了,再来是——”

 

 

 

“差不多就够了吧!”中岛敦忍无可忍地站起来:“我是钟点工吗!稍微读一下气氛好不好?就算你确实是个性格跟烂到家的人也稍微照顾一下我的情绪好吗!”

 

 

 

“为什么我非得照顾你的情绪不可?”芥川皱眉道:“区区一个钟点工。”

 

 

 

“倒是给我否定啊!”

 

 

 

中岛敦想芥川的字典里应该是没有温柔等一系列相关词的,这个人一早起来就没跟他说话绝对不是因为照顾他的情绪,只是单纯忙着写信而已。拜其所赐他还真的气到没有消沉的心思了,开什么玩笑,如果自己是魔物的话那这个垃圾堆一样性格的人算什么,魔鬼吗。

 

 

 

“你这样说话真的好吗,”中岛敦不情不愿地吃起了培根:“我可是被魔女诅咒了的魔物哦,惹火我的话说不定就把你吃了。”

 

 

 

“有这个能力的话尽管试试,在下乐意奉陪。”

 

 

 

中岛敦瘪了瘪嘴,将吃干净了的盘子放到洗水漕边。他看了半天发现只有一个锅和一个盘子,忍了半天还是开口问:“喂,你没吃早餐吗?”

 

 

“是吗?”

 

 

 

“疑问句啊!”中岛敦打量了一下芥川瘦削的下巴,比划了一下发现对方一个锦衣华服的少爷看起来比他还营养不良,那位太宰先生看起来也不是个像样的大人嘛。

 

 

 

“洗洁精在哪?”

 

 

 

“右手边的柜子里。”

 

 

 

水流声持续不断,中岛敦借着洗碗的空档抬头看向芥川。芥川依旧在伏案写着什么,而且那个速度无论怎么看都太惊人了,似乎只是在将自己脑中熟记的东西用笔付诸于纸上,根本没有思考的时间,笔尖也没有丝毫的停顿。

 

 

 

“在写什么?”中岛敦竭力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随意,像是不经意地开口。芥川却并没有半分避讳的意思,大大方方地回答:“小说。”

 

 

 

“欸,你是作家吗!”

 

 

 

“不是,”芥川说:“这是太宰先生的小说。”

 

 

 

“你在说什么啊?”

 

 

 

“就是一种魔法,”芥川用城里人看乡巴佬的那种眼神看着搞不清楚状况的敦,手下竟然还是保持着原速写着字:“我能知道太宰先生想写的东西,他将内容传达给我,我写下来。真是,这种程度的事情都想不清楚吗。”

 

 

中岛敦一个货真价实的乡巴佬被这样看着这样说着不禁面色通红,谁知道会有这种魔术啊,在孤儿院时也没有见过这种东西啊。像是为了掩盖尴尬,他连忙洗完了碗,拿上芥川封好的三封信,逃跑一般急急忙忙出了门。

 

 

 

说是写了地址,但中岛敦完全不知道这都是些什么地方,只能不断地停下来询问路人。这里到底不是他以前生活的地方,虽说语言还是相同,但带了点地方口音,听得很是费力,他兜兜转转了大半天才送出第一封信。

 

 

 

烈日当空,中岛敦坐在路边的一棵榕树下擦汗。望着自己手上剩下的两封信,他深感自己落入了一当今黄世仁的手上,一日三餐就买来他一个便宜工,这日头,就是普通工地都该歇息了,他一个未成年还在烈日底下跑来跑去,真是越想越来气。

 

 

 

可是他又不能罢工。中岛敦慢慢地躺了下来,举着信件,透过枝叶投下的光斑将他手中的信件照得透亮,如同清空下的溪流里圆润光亮的鹅卵石,有墨迹的地方则呈现阴影,仔细看过去,竟然能看得清一笔一划,字迹清秀娟丽得让人难以将其与那个表情凶恶的人联系起来。

 

 

 

他不能罢工,中岛敦看着那些字,忽然笑了一笑。

 

 

 

他只能留在这里。

 

 

 

就算不愿承认,他就是一个会伤人的怪物。

 

 

 

就算不愿承认,芥川所展现出来的强大与冷血让他安心。

 

 

 

如同会让人心安的匕首,直挺挺地对着他的心脏。透过那双暗如寒潭的眼睛他什么也读不到,也不想再去解读什么,就如炸弹并不需要知道防爆装置的意义一样。不应存在于世界上的怪物本就应该相互靠近,他们的厮杀才是对其他普通人的保护。

 

 

 

怪物。

 

 

 

他觉得自己跟芥川其实没有必要那么无话可说的,他们是那样得相似。这个想法只一瞬间就被他否定了,他们当然不一样,他为身为怪物而痛苦不已,拼尽全力想寻找破除诅咒的方法,而芥川却根本不在意,他根本不在意别人。

 

 

 

中岛敦起身,拿着信件往下一家走去。

 

 

 

走过两条街之后,天空传来了一阵轰响。那是一架巨大的战斗机,其后又跟着呈人形的数架小型战斗机,飞得极低,仿佛就是从头顶擦过去的,那阵巨大的轰响在耳边响起,几乎要将耳膜震破,于平地掀起了一阵飓风,吹倒了一个水果摊前的旗帜。

 

 

 

中岛敦早就已经适应了他们国家的军用设施在平民生活中出现的情况,已经打起了战争的西方他也曾去过,骑着巨大的乌鸦或者悬空的魔术师被炮弹炸成碎片的样子他依旧记得,像是血红色的烟花,血腥味分明传不到他那里,他还是觉得空气中随着那一声炮响,在一瞬间就充斥着令人窒息的血肉被焚烧的焦味。

 

 

 

再不堪入目的场面看多了也就习惯了。他们身处一个并不平稳的时代,他对此一清二楚。只不过可能是因为如今他也因为诅咒成了会被这些炮弹袭击的“魔物”中的一员,有些共情的作用,对着天空中的轰响不禁有些心悸,不自觉地加快脚步走了几步。

 

 

 

只是这片天空却像已然被战火撕裂,无论他低头走出多远,他的耳边始终回响着那阵不怀好意的轰鸣。

 

 

 

他开始疑惑为什么芥川和那位“太宰先生”要往这个敌对国家送信了。城堡中的六个出口,其中五个都是通往这个国家的街道上的,只有一个是在那个还为魔术师提供栖身之所的国度,而且并非通往繁华的都市,而是一个位于落后乡下的一片原野上的小屋。

 

 

 

中岛敦想不明白,而这个疑惑在他送出第二封信时达到了顶峰。

 

 

 

第二封信是送给一位公爵的。公爵亲自出来迎接了他,当着他的面拆开了信,看过后满意地说了什么:“太宰先生当真是一位非常明事理的人”“大义灭亲”之类的话。他虽欣赏过信上的字,却并没有认真研读上面的内容,并不清楚上面究竟写了什么,也便听不懂这位公爵在说些什么。

 

 

 

从公爵家出来以后,他辗转地送出了最后一封信。等告别了最后那家女主人热情的晚餐邀请以后,竟然已经是傍晚了。他想着芥川安排给他的那些钟点工的活儿,忽然觉得脑仁一阵生疼,也便把信的事情给忘了个七七八八,只想起今天他除了早餐以外什么都没有吃,深怕回去以后芥川说什么“没干完活不许吃饭”的狠心话。结果一心想着吃,没留意走岔了道,等天完全黑下来时,他竟然都不知道自己到哪里了。

 

 

 

这是个古老的都市,到了晚间各种各样的店家都已经打烊回家,中岛敦走在街道上,被穿行在住宅间的阴风吹得心头发冷。之所以会晚上早早回家的,大多是因为晚上要让道给一些白天并不方便的东西活动,中岛敦的胆小估计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就算刚才还在想着自己如今身为一介魔物恐怕会给周围的人带来伤害,一旦到了这种情况,他的胆子就跟西沉的太阳一样无影无踪,一路祈祷不要遇到朋克风的小混混,更不要见到流窜的杀人犯。

 

 

 

野狗在深巷狂吠,或许是小偷,或许是路人。可中岛敦忽然想起他遇到那个给他施咒的荒野魔女也是在这样的深夜与他相遇,对他降下不祥之咒。

 

 

 

夜色愈发浓重,恐惧在堆积,压得他喘不过气。“只身一人”与“黑暗”都让他害怕,从内心深处恐惧着。就像恐高症的人永远无法用“安全”“说服自己去蹦极,黑暗在他眼里有如有形之物,如泥潭,如沼泽,会从远方慢慢向他聚来,将他溺死在腥臭与窒息之中。

 

 

 

虽说这个年纪还怕黑实在是十分丢脸。但他也真是顾不上什么颜面了,他害怕自己要是再晚一点回去,芥川就会带着移动城堡离开了。等他终于找到那个门房,再来开门时,已经是一栋空荡荡的屋子,没有任何人存在过的痕迹。

 

 

 

一切都像梦境一般褪去,他还是那个被诅咒后孤身一人的怪物。

 

 

 

中岛敦忽然就跑了起来。像是在追逐着就要远去的移动城堡,又像想要摆脱渐深的夜色。

 

 

 

他冲过了太多的街角,有些他已经经过了好几次,有些又是全新的,他没有时间去辨认。

 

 

 

住宅里的微亮烛光一盏盏熄灭,就要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少年奔跑在红砖路上的声音在暗夜中格外清晰。

 

 

 

“你在疯跑个什么劲,人虎。”

 

 

 

中岛敦骤然停下了奔跑的步伐,脚下刚好有一滩水,他没留神就摔了下去。却又似毫不自知地趴在地上,回头看站在街角的人影。

 

 

 

顾不上那个满怀恶意的外号。芥川冷淡而又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的声音,让中岛敦几乎被不知名的恐惧压垮的心重新跃动了起来。中岛敦忽然发现自己原来这么害怕孤身一人。

 

 

“还趴在那里干什么?你以为晚一点回去就能翘掉扫除吗。”

 

 

 

“没有……”

 

 

 

“快点跟上,废物。”说完这句话,芥川转身离开。中岛敦慢慢得从地上爬了起来,跟了上去。

 

 

 

这一路上芥川少不得又要数落几句中岛敦这用了整整一天才完成的三封信的任务。夜深人静,芥川虽清晰却又似完全融进夜色中的嗓音在中岛敦耳里竟有了一份动听的意思,这一路上,他竟然没有出声反驳过一句话。

 

 

 

芥川估计以为他饿得没力气反驳了,于是愈加没良心地冷哼了一句:“事先说清楚,扫除没做完之前没你的饭吃。”

 

 

 

“……嗯。”

 

 

似乎发现了中岛敦的嗓音有异,在打开房门的时候,芥川接着火光回头看了看中岛敦,发现中岛敦竟然哭了。

 

 

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眶中流下,少年人死死地咬住了嘴唇,没有发出声音,只是涨红了整个眼眶与鼻尖。

 

 

 

“废物。”芥川看着中岛敦在大哭中又扬起了难看笑容的滑稽的脸说道。

 

 

 

“你是笨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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